十忌一宜 (09)
邕圣祐 x 赖冠霖
非典型ABO/附加二设/AB向/不上升真人/OOC可能/雷者慎入
和塌沒有感情線別擔心!
玖 忌噤声以对
喜欢一株花时,眼睛所摄记的唯有美丽与香气,却从不曾想盛载着那些明媚色彩底下的根茎一旦被摘除,惊艳一时的盛放只会随之缓缓凋零,像它落在手心的花瓣、随着时间灰暗,生气逐渐剥落。
想独自拥有一朵属于自己的花,只供自己欣赏。
然而亲手索取后总是无法挽留那份瞬间收获的美好、伴随日转星移增添的烦恼与懊悔,都是任由自私心理放纵的后果。
本知道距离产生美感、因而久久不去逾越,却在明知故犯后仍然自我怜悯,这不过是属于他自己一场雨伞外的豪雨,制雨的云是他、淋雨的人是他,所有事情全是他自作自受。
他的内心世界从来疯长丛生的节根、从来开出果实的花蕊,都是渗毒的小小创口。根叶相连而不停往天空仰望、渴求光芒,指尖需索的方向直面一个人,是同天空一般蔚蓝的存在。
都说恋爱的人盲目无能,除了迷恋他的好与坏、更蒙蔽双眼,把应当理性处置的事情彻底遗忘,而骨牌只需一点动摇就会整片倒塌,他对事实视若无睹,在那双手终于搭上他手心处时,小步轻快,遗忘一切,让他在未日的颓垣败瓦跳最后一支圆舞曲。
他不曾想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。
在乎着他的内心想法而焦虑不安,害怕一切行动会为他带来伤害、又恐惧于自己的情感加诸他身上的绝非幸福;他的小朋友太过年轻、尚未长大、而他却选择遮蔽一切光芒,妄图成为太阳,力所不及的事终究太多,他只是炽热星球上异想天开想要征服所有的一只弱小蚱蜢,留下的足迹甚至不值一提。
邕圣祐有时会想他怕是长坏了身体,长错了心,若非如此,他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喜欢赖冠霖这件事,更多时间怨怼的却是以性别群分个体的这个社会,在架构完整而不容挑战的守则下,他无法特立独行,片面言词不能成为他一反常态的通行证,无法只说一句我和他互相喜欢就能畅通无阻地存活,彷彿他是这个无菌世界里的惟一的害虫。
他甚至无法行使拒绝权,在尹智圣请求他帮忙的时候;他第一个想起赖冠霖,他乖巧懂事的小朋友,那个善解人意的男孩。
在他要去标记别人时,他的小朋友会怎么想?偶尔他也希望赖冠霖不要太懂事,撒娇也好、胡闹也好,至少让他知道,默默点头后不是真的接受、摇头婉拒也并非确切回绝,知道他的情绪、知道他的心思、知道他的生气、知道他的愉快、更迫切于要知道,他有多喜欢自己。
邕圣祐害怕赖冠霖会一如既往的理解与包容。
“都说Alpha标记了Omega后会更容易感知到他的情绪反应,我暂时标记在奂后也会这样吗?”
“你不是以前标记过别人吗,你应该知道的啊。”
“以前不在意这些,但现在不同。”
“你喜欢的人让你这么担心吗?”
尹智圣看着他头顶若有所思。
“既然他不是Omega,作为Beta或是Alpha,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吧?”
“他会理解的,他很懂事。”
“这不是很让人放心吗?”
“但为什么我这么不安。”
隔了一阵,邕圣祐捂在手心的声音钻出来,像一团湿重的雾团混浊不清。
“他这么懂事了,我却在本该庆幸的时刻更多感到疼痛。”
“如果他能感受到我的心疼,他才会觉得委屈吧。”
尹智圣不敢回答,他怕多说一字,都会把邕圣祐坚强的外壳稍稍敲碎。
他不该如此深陷热恋。
*
赖冠霖绝对无意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病房外,他以为邕圣祐铁定算计好趁他离开时再做,却不想他到底是看见了,比较其他好奇心满溢的成员,他最想避开邕圣祐暂时标记金在奂的时刻,一众纷纭热议之中,他打赌自己一定是最不想目睹这一幕的人。
逐渐转凉的天气让人只想窝在被子里,他们宿舍冷清了些,偌大的五人间硬是寂静了两天,朴志训没有了玩伴后只有更沈迷游戏,黄旼炫除却结他伴奏也乐得清静、自顾自地看书,这么一个大空间里,三人各自霸佔角落,似乎相安无事,但其实要担心的事总禁不住想要问个清楚,朴志训忍耐良久便决心把话抛向黄旼炫。
“旼炫哥,你和圣祐哥刚被智圣哥叫出去,是佑镇和在奂哥出甚么大事了吗?”
尹智圣没有把事情摊开来说,似乎想要小事化无,但怎么隐瞒也暪不过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室友们。黄旼炫感受到来自赖冠霖同样的视线关注,自知说开了才能服众,他放下了书,挨着枕头组织言语。
“也不是甚么大事,哥只是喊我们帮个忙。”
黄旼炫明知两个孩子好奇,却硬是不说,好像他们不再追问,对话即可就此打住,而这怎么可能,朴志训瞄向同样求知慾高涨的男孩,又问:帮甚么忙非得要单独分开说?
“那当然是因为只有我们才能帮的忙。”
“因为是Alpha吗?”
“嗯,没错。”
“暂时标记?”
黄旼炫闻言看向朴志训,后者只是捧着游戏机低头,没有看向他,但其实也不必奇怪,作为Omega,神经敏锐些也属正常。
“在奂的身体状况有需要这么做。”
“为什么不是佑镇做啊?”
“因为他不适合,他还小。”
朴志训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就应了一声,把注意力都放到游戏上,正当黄旼炫要重十书本,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孩掀开被子,坐直身子时床脚吱呀的响着几声,引他和朴志训看望。赖冠霖的脚底碰上被地暖烘热的木地板,才发觉自己的脚掌有多冰冷。
“那是旼炫哥还是圣祐哥做?”
“对啊,不会是你们两个都需要帮吧?”
“就你们多事,不是我。”
那即是邕圣祐。
“为什么⋯⋯是他?”
赖冠霖抿嘴瞪着一双大眼,一脸好奇,绝无不妥。
“我体质不行,太容易过敏了,所以最后只能他去。”
“圣祐哥他愿意吗?”
“嗯?”
“他没有不情愿?”
“应该没有的吧。”
那就好。
他心想,那样就好。
黄旼炫见他重新缩回那方小床上,被子盖上他下巴,整张脸埋在天蓝色里,蠕动两下便彻底安静,他问赖冠霖需不需要关灯,那厮一声不闻,黄旼炫暗觉哪里不对,又无从探知,而这丝感觉很快在书页掀起的动作下流散。
他不该自恃成熟懂事。
医院病房的扇门被他抓着扶手刚要拉开,在他透过玻璃看到房间里的状况就变成疲软的一握,赖冠霖往左挨靠,贴在金属扶手的掌心里都是冷汗,他躲在白门遮挡之后,往内睹见一眼便不敢再看,他仍旧记得从前邕圣祐咬在他后颈的刺痛感,血痕之中的温腻更多,从那时开始磨下的印记,似乎连触感都是昨日遗留的一点柔情。
他不知该如何面对,邕圣祐贴在金在奂颈上的亲密无间清晰完整,即使他看的不过无心一瞥,无关紧要的点滴全在这一刻湧入脑海、翻腾撞击得他渐觉晕眩,他靠在门外,久久未进。
没关系。
他理解一切情有可原,所以没有关系。
后又继而恍惚细想,如果没有怪罪,何来原谅一说。
*
暂时标记以后的细微改变显而易见,先是从气味上彻头彻尾的混和,邕圣祐身上除了熟悉的酸甜果香,还裹上一层羊奶的润肤露味道,比以往的气味要温厚浓郁,而这股味道在金在奂也同时出现时更加强烈,依朴志训的话来说,的确就像是洗浴用品专门店的一股香精味儿,味道好是好,闻多了要熏坏鼻子。
其他人往后退开时,金在奂始终在他身边安安份份的待着,赖冠霖知道暂时标记后,Omega的惯性依赖与Alpha的自觉保护,那就像是一道浑然天成的屏障阻隔了外来的干扰,赖冠霖想像他这样出色的Alpha,确实更适合去保护属于他的乖巧温和的Omega。
赖冠霖在后方化妆,干脆就闭上双眼不再去看,眼窝的酸痛抽连着最强韧的血肉,扯得他疼痛加剧。
他不该作这样无理取闹的乱想,他通通明白。
那股有着金在奂味道的水果味儿向他靠近,就停在他身后;眼影扫在他眼皮上又轻又柔,把他一阵泛酸的心情拨得炽烈,整个眼窝都在发热,他有几天没和邕圣祐说话,想方设法躲开交流的空档,却始终想要见他。
他睁开眼睛往镜子里看,他的哥哥瘦的眼窝更深,眼睛里比他更要黯淡,却始终坚持扬着嘴角对他笑,比哭更难看,赖冠霖心里恼火泛酸,又止不住心疼他的哥哥,他就看那么几秒,便不想再赌这几天下来的气。
然后是跟在他身后的金在奂也出现在镜子里头,他心里的疼惜又被捏灭,冻上死硬的蜡质,透不着气的闷。依着镜子里的影像反射,他只见邕圣祐转过身拍了拍金在奂的手臂说:我就走开一阵子,不要担心,我很快回来。
他的心瞬间就凉得比深冬湖水更冷寒浸骨。
这阵想法转念而去,便捲起了懊悔与恼怒,他不该连这种事情也去嫉妒,他早已知道自己和邕圣祐的路一旦要走,就免不了荆棘横生,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许多或有或无的争论非议、他们见不得光,只能作影子相伴,这些他都能承受;使他动摇而迷惑的真正原因,却在这场无意发生的突发事故中被清楚发现。
邕圣祐是Alpha,他是Beta。
裴珍映从前说和Alpha纠缠绝对没有好结果。
那时没有问出口的好奇,他自己找到答案。
是的,即使没有外界因素,他们也不一定相安无事,还有一个命定因素他永远无法克服,邕圣祐会有那么一天,喜欢上属于他的、命中注定的Omega,他会被天性驯服,无法自拔地迷恋上那个人。
而真正成为过客的人将会是他。
赖冠霖出神地盯着邕圣祐,他不能眨眼,那会使他在人前出丑。
“冠霖,我们出去谈谈吧。”
他也不能说话,只得在喉咙发出低咽一声,匆匆走了出去。
天台的风吹来不知从何而至的蒲公英,赖冠霖伸手一抓,却只有凉风习习的刺人穿透指缝,他抓不住那些小巧透白的花儿,只是这样无关痛痒的事情,却在此时此刻无限放大,狠狠地拧紧心头一块肉,他的眼眶滚烫、却又干又涩。
他是不是也抓不住邕圣祐呢?
“冠霖。”
他的哥哥唤他一下,随即沉默无声。
邕圣祐满腔都是想说出口的话语,填满了心田,堵塞得又闷又累,开不了口,千言万语都不及他的小朋友抱一抱他,所以他说:冠霖,哥抱抱你,好不好?
而他的小朋友,乖巧贴心的男孩,却终于反抗一次;他喜欢赖冠霖在乎他的模样、他钟意赖冠霖要和他闹脾气的性子,那是透亮干净、泛红委屈的一双大眼睛,他的心思与想法在瞳仁间深深浅浅,让他心痛如绞的这份喜悦,全都起因于赖冠霖的一个摇头。
他不要拥抱、不要靠近。
不要他。
“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圣祐哥。”
他说:我讨厌你标记了别人。
“以后,你也会喜欢上你的Omega,你会被别人抢走的。”
邕圣祐是多么热爱他的小朋友洩气于他,让他知道,这些不安与焦躁都只因为全心全意的喜欢;他抓紧手心,平生第一次渴求着自己的讯息素回复原样。
他只会是大漠里仡立不移的仙人掌,等待狂暴风雨倾落,溺毙其中。
“那你不可以把我抢回来吗?”
把我抢回来,让我属于你。